2011年9月20日

10多年了,921的回憶

時間過的真快...十多年了.....
就聽身處災區(我住名間跟集集中間)的小弟我娓娓道來吧...


88年9月21日,小弟當時還是五專一年級的學生呢...
當天家裡沒大人,只剩我跟弟弟兩人
凌晨1:47分,睡夢中感受到一陣的天搖地動
心理面想著:靠!地震!別鬧了,我要睡覺...然後又迷糊的睡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靠!又地震,還停電?不會吧,熱死我了(轉身打開窗戶繼續睡)...
又過了一會兒,啪啦!窗戶外有水潑進來,正巧潑在小弟的臉上
”吼!麥鬧阿,地震又停電還下雨...這樣叫我怎麼睡...”


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睡夢中隱約聽到吵雜的聲音,熱到已經睡不著的我
打開了窗戶,探頭出去聽聽外面到底在吵什麼
遠望,天空中火紅的一片,說像白天是有點誇張,但是至少有像黃昏般的光亮
事後才了解到是因為酒廠爆炸起火的原因,染紅了天空



隔天,我看著名間街上唯一的一棟高樓(13F)在餘震中應聲倒下
煙飛揚起的場面讓所有目睹的人不寒而慄
而我天亮後回到二樓的房間查看時,發現地震當晚的雨不是雨
而是我家三樓頂的大水塔倒了,在我爺爺以前睡的房間上砸了一個大窟窿
潑到我的是水塔裡的水,好險爺爺早就不住那間房間了...



當晚弟弟跟我一起睡,弟弟說:哥,地震好恐怖喔,我們出去好不好?
好吧!我說,反正我也被弄到火氣上來了,根本也無法入睡,就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好了
下樓,樓梯才走到一半又開始地震,媽的到底在幹麻!!!???
跟弟弟連滾帶爬的跑到家門外(好險小弟家在87年時改建成透天厝,不然說不定早就死了)
大門一開,挖靠!社區大約100個人擠在我家門口大叫!
阿你們到底是在幹麻...!?爲什麼怎麼叫都沒聽到...!?你們不知道地震嗎...!?
原來我跟我弟是村子裡面的勇士(全村最晚逃出家們的兩個人,當然被壓在房子裡面的不算)



在我們逃出家們的當下,令我驚訝的不是100多人集體在呼喚我們的名字
而是我們這邊的這一排房屋,因為都有改建過了,所以沒什麼大礙
但是對面那一排老房子,早再我們逃出家門許久之前,就移為平地了...
我看著全村的人都擠在廟前廣場,又看到眼前的廢墟(真的是廢墟),大概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樣的大事



村民們淚流滿面,臉上充滿著慌恐的表情,幾乎每個人都衣衫不整
當下我趕緊又回到家裡,拿了被子衣服還有乾糧出來發給老人與小孩應急
我家正對面的雜貨店,老闆是我的舅公,地震的當下鐵捲門已經歪斜
呼救聲引來村子裡的人們幫忙,努力的竅開鐵捲門讓舅公逃出的30秒後,隨即塌了下來..
村子裡的壯丁們,因為沒有照明設備,只能利用微弱的手電筒燈光在瓦礫中徒手的搬開石塊救人
有一位鄰居爲了救人被木頭橫樑壓斷了腿,不計其數的傷者,在絕望中等待著根本就等不到的救護車



鄉下留著日治時代的木造房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我家的斜對面,一棟木造的古建築裡
有位父親在感受到地牛翻身的第一時間馬上轉過身趴在老婆身上
左手一伸猛力的把睡夢中年約4歲的小女孩拉進懷裡
橫樑瞬間砸了下來,天塌了...
老舊房子的木板,一排排釘子插進爸爸的背部
房屋的重量使得背上的鮮血不斷的滲出
在媽媽與女兒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當下,父親早用身體保護了她們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
一對夫妻與女兒從的廢墟裡被救了出來,我看著那位爸爸背後滿是釘孔與血跡
小女孩仰頭勇敢的對滿身創傷的父親說”爸爸!以後放鞭炮我不會在害怕了”
一家三口擁頭痛哭,哭的是驚慌失措,哭的是死裡逃生...


當晚類似的狀況不在少數,只是,上述的情節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在倒塌的房子裡出不來的人比比皆是...
用屍橫遍野,人間煉獄的詞彙來形容,也只是剛好而已...
道路斷了,房屋屋倒了,沒東西吃了,親人死了,幾乎快絕望了...
這是個完全聯絡不上外界,孤立無援的,沒有電,天空卻格外的火紅的一晚



天色越來越亮,情況完全沒有好轉,天亮帶來的不是光明
天亮帶來的是眼前越來越清晰的慘狀,聯外道路隆起了一樓半左右的斷層
無家可歸的人越來越多,名間通往竹山的橋斷了,機車騎士的頭扭轉到身體後方
車子在橋上,人卻在濁水溪谷裡的景象令人頭皮發麻
越來越多消息傳來了,好消息就是人還活著,壞消息就是遭到不測
數以千計的屍體擺滿了南投體育場,各位見過地獄嗎?
我說我曾經看過....


其實有太多太多的慘痛經驗可以敘述
只是當時的場面真的不是隨便的一篇文章可以清楚描繪的
所以在此就不贅述了...



沒水沒電沒人敢進房子的慘況,讓大家過了幾個禮拜的原始生活
村里的老者打開了塵封已久的古井,老人家古井裡打水支撐了村子裡的民生用水
想要洗澡的人就徒步到溪裡去,鍋碗瓢盆就在村子裡的廟前廣場
非常時期不分你我,有飯大家吃,有水大家喝,有被子大家一起蓋
克難的生活過了許久,好險有來自各地的善心人數捐贈的物資一同渡過
小弟在此深深的對當初有出錢出力的民眾們深深的一鞠躬...
感謝各位大德們,在急難的時候陪災民走過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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